无差别捕捞正在压缩亚洲海马的生存空间

越南西南部富国岛附近的一些渔船用拖网沿着海底打捞，捕捉所有落网之物。还有一些船只派出潜水员下水捉海马。

由加拿大-英国保护组织“海马计划”发表在《Fisheries Research》上的一项最新研究中估计，每年在该岛屿附近水域被捕获的海马多达127,000到269,000只。在富国岛附近人们会特意捕捞海马，但在大多数地方并非如此。该组织称，大部分情况下，无差别捕捞让海马成为兼捕鱼获，对海马数量造成极大威胁。

饰品与补药

富国岛不是唯一一个渔民们专门捕捉海马的地方。在菲律宾，晚上也会有渔民打着灯笼去海边挑拣海马。

但有研究发现，富国岛周边的渔民不仅仅使用潜水装备，还专门为了捕捉海马而使用了臭名昭著的对海底具有毁灭性的海底拖网（这是首次记录到这种行为）。领导这项研究的“海马计划”海洋生物学家Allison Stocks说，海马捕捞是一些当地渔民的主要收入来源。

根据“海马计划”的另一份报告，越南每年兼补和有针对性的捕捉到的海马数量约达1670万。过去的研究认为越南的海马消费量较小，而这项新研究的结论与之相反。他们推算出该国捕捉的海马中约有40%进入国内市场，作者认为国内市场规模巨大且缺乏管理。一些岛屿（如富国岛）上的商店会售卖活海马。活海马和干海马最终都会制成补药（据称能治疗背痛，增强性能力等），在全国都备受欢迎。其他海马经过风干、染色后制成钥匙链或其他饰品。

更多的活海马或干海马被运往了国外，主要是中国。令人担忧的是，研究人员发现越南的海马出口绝大部分是非法且从没报道过的。

根据“海马计划”估算，每年全球交易的海马数约为2千万。爱尔兰非政府组织“拯救我们的海马（Save Our Seahorses）”的创始人，海洋生物学家Kealan Doyle相信实际数字可能更高。Kealan Doyle所在的组织根据在中国市场的秘密调查进行推测，将这一数字提高到约1亿5千万。但“海马计划” 的一位项目经理Sarah Foster称，她没有见到任何数据支撑这个这么高的结论。

《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附录二对所有种类的海马的贸易进行了规定。这意味着，某国只有在证明相关贸易对野生海马种群不会造成损害时，才会颁发海马的出口许可。在2013年，越南由于斑点海马（Hippocampus kuda，因其体型较大，外表带有艳丽的斑点而十分受欢迎）贸易规模较大，成为了首个面临CITES出口禁令的国家。禁令至今依然有效。

从那时起，80个出口国中有少部分决定自行强制实行出口禁令，直到他们能监控对野生种群的影响为止。其中便有全球最大的海马出口国之一的泰国，泰国决定在2016年暂停海马贸易，这在理论上能缩小海马的合法贸易量。其他实行出口禁令的出口大国还有中国、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

但CITES日内瓦秘书处的海洋物种官员Daniel Kachelreiss说，这类出口禁令或者“零配额”并不一定有助于保护该物种。

他解释道：“零出口配额是‘我们不能做出NDR’的更直白的说法”， NDR表示非致危性判断 (non-detriment finding) ，即通过研究证明捕捞并不会损害野生种群。他补充说，如果不能一并解决兼捕等潜在威胁，那么禁令便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Foster认为，禁令不可能阻止所有的贸易，而且可能并不会减小贸易的规模，只是让交易转入了地下。此外，根据她2011年合作撰写的一篇论文，从海洋中捕获的海马中大多数（高达95%）源自拖网和其他无差别渔具的兼捕，而不是像在富国岛那样的特意捕捞。这些无意捕获的海马一部分进入国际贸易，但并不是全部。

Foster说：“即使存在贸易禁令，捕捞仍然没有停止。”
她和同事今年上半年 发现 ，兼捕数量的中位数非常低，每艘船每天只有一只海马，这可能会让人误以为兼捕并不是什么问题。相比之下，刻意的海马捕捞的捕捞量更高；该团队在越南发现，每艘船每天的海马捕捞量在23至32只之间。

但当全球每天出航的渔船数量加在一起时，那些单个的海马兼捕量很快就变成了每年数百万。据“海马计划”估计，仅在22个国家中每年即有约3700万只海马被这种方式捕获。在全球范围内意外捕获的数量可能要高得多。

Foster说，如果不再将海马用作传统药物会颇有好处，但对于野外海马的生存可能没有多大影响。她补充道：“即使海马不被用作传统药物，但仍会被无差别渔具大量捕获。这才是亟待解决的问题。”Foster接着说，“目前的捕捞能力不是可持续的，只有各国能对捕捞能力进行约束，对海马的捕捞才会变成可持续的，海马贸易也才会变成可持续的。”

波塞冬的坐骑

已知的海马至少有43种，均属于海马属（Hippocampus），它们都是不可思议的进化产物。古希腊人似乎知道它们的神奇之处，他们的神话中描绘到海马拖着波塞冬巨大的战车驶出地中海。希腊人或惊诧于它们的伪装能力，海马可以与珊瑚床完全融为一体；或者赞叹于它们卷曲且具有抓握能力的尾巴，海马的尾巴可以将它们固定在栖息处的任何物体上。

另外，小海马都是雄海马孵化的。雌海马将卵产在雄海马的育儿袋里，然后由它将小海马抚养大。许多种海马都是一夫一妻制，终生只与一个伴侣交配。Foster称它们是“有魔力的生物”。

Doyle告诉我们，在这个被人类主宰的世界中，海马的这些特性为它们带来的并不是益处。它们的伪装能力使得它们很难被研究和监控，而一夫一妻制的天性意味着杀死或捕获一只海马等同于杀死数千只未来的海马，因为失去配偶的海马不会再交配。

由于没有过进行系统的调查，没人能知道野生海马的种群数量如何变化，但在有些地方似乎出现了局部性的下降。在一项未发表的研究中，富国岛的渔民称2004年至2014年间海马捕捞量下降了95%。

许多种海马生存的地理范围很广，因此不太可能出现全球性的灭绝。但根据Foster的说法，对于像斑点海马这种被大规模捕捞的物种，确有灭绝或区域性灭绝的可能。

她和其他海马研究人员认为，小型鱼类在海洋生态系统中充当着重要的“大使”的角色。她说：“在海马计划我们喜欢说，如果能拯救海马，就能拯救海洋。”

这听起来像是一种精明的营销手段，但该组织说，一些保护海马的措施，如阻止海底拖网这类有害的无差别捕鱼活动，也能帮助其他小型鱼类和生态系统本身。

Foster说，在泰国和印度尼西亚（特别是保护区内）施行的沿海拖网禁令将会是个好的开始。

Stocks说，本就屈指可数的被保护的海域也未受到尊重，例如富国岛。她经常看到用于标记出禁渔区的浮标被剪断后冲上岸边，大概是被渔民剪的。她还说，小型船只的捕获物并没有受到定期的检查，这在世界各地的大型渔业国家都很常见。

而在Doyle看来，要想保护海马的未来，需要的是公众的参与。他提出，当人们看到保护当地物种的好处时，他们才会更可能去保护它们。

在越南，Stocks发现只要能赚钱，当地的人们就会继续捕捉海马和任何其他东西。当地人也注意到了海马数量的衰减，许多人都明白，如果按照现在的捕捞规模继续下去，海马很快就会从这个地方消失。但却不得不这样做。Stocks 说，“捕鱼才有饭吃。他们就是以此为生的。就算我不这么做，还会有别人做的。”

对无差别捕捞来说同样如此。禁止使用海底拖网意味着消除了海马和其他许多物种及其栖息地的主要威胁之一。“但对人们来说这意味这什么呢？这种做法是不现实的，除非有另一种制度来提供替代选项。”

她认为海马的可持续贸易是可行的，本文咨询的其他专家也表示同意。在水产品贸易方面正采取积极的措施。例如，利用人工圈养减轻野生海马的压力。

但想要完全实现可持续，意味着面临的远远不仅是海马属或者富国岛水域的问题。这意味着要处理好工业化和小规模捕捞所使用的方法，并最终找出沿海人民该如何维持生计。

引用

Stocks, A.P., Foster, S.J., Bat, N.K., Vincent, A.C.J. (2017). Catch as catch can: targeted and indiscriminate small-scale fishing of seahorses in Vietnam. Fisheries Research 196:27-33.

Vincent, A.C.J., Foster, S.J., Koldewey, H.J. (2011). Conservation and management of seahorses and other Syngnathidae. Journal of Fish Biology 78(6):1681–1724.

Vincent, A.C.J., Foster, S.J. (2017). Setting precedent in export regulations for marine fishes with seahorses. Fisheries 42(1):40-43.

Lawson, J.M., Foster, S.J., Vincent, A.C.J. (2017). Low bycatch rates add up to big numbers for a genus of small fishes. Fisheries 42(1):19-33.



翻译：张伟 (EduInfinity教育无边界字幕组)
校对：zeadoit (EduInfinity教育无边界字幕组)
审核：Yuefan Liu (EduInfinity教育无边界字幕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