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1986年起,雪豹一直被国际动物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IUCN Red List)列为“濒危”(Endergered)物种。而最近该名录将雪豹的保护等级降低到“易危”(Vunerable)。
- “但是,雪豹的种群仍然处于衰退之中,并且由于栖息地的退化与丧失、猎物的减少、人类与牲畜活动的干扰,以及非法盗猎等因素,它们仍面临极高的灭绝风险。”国际动物保护联盟称。
- 科学家与动物保护者们迅速抓住了IUCN报告的要点。他们强调,无论雪豹在名录上的保护地位如何,我们需要尽更多持久的努力,逆转其种群数量衰减的趋势,以确保这一物种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事实上,有部分专家认为,考虑到我们掌握的雪豹数据是多么的匮乏,降级这一举动缺乏合理性。
最新一版的国际动物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IUCN Red List,下简称IUCN红色名录或红色名录)带来了许多物种生存现状的坏消息,不少曾经广布而数量丰富的生物,如今却变为“濒危”(Endangered)或者“极度濒危”(Critically Endangered),实在令人错愕唏嘘。
不过,至少有一个物种的消息是令人欣慰的,那就是雪豹。它自1986年起就被列为‘濒危’物种,如今终于降级为“易危”(Vulnerable)。
“参考最新获得的研究数据,雪豹(Panthera uncia) 已经从‘濒危’转变为‘易危’,”IUCN 报告 中写道,然而他们进而警告说“雪豹的种群仍处于持续衰退之中,由于栖息地的退化与丧失、猎物的减少、家畜竞争,以及非法盗猎等因素,它们仍面临相当高的灭绝风险。”
科学家与动物保护者们迅速抓住了IUCN报告的核心观点,尤其是对雪豹生存状况的警告。他们强调,不管雪豹在红色名录上评级如何,雪豹的种群数量持续在衰减,而我们需要尽更多的努力以确保这一物种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事实上,有部分专家认为(尽管IUCN做出了补充与警告),将雪豹保护地位降级的这一举动本身仍缺乏令人信服的理由。
IUCN注意到,保护雪豹的行动已经取得了许多成功,同时也承认未来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对这一物种保护的大力投入,包括一系列抗击盗猎的行动、减少人兽冲突的方案,以及提高民众保护意识的宣传项目等,使得部分栖息地雪豹的生存情况得到了不小的改善。将这些保护行动坚持和发扬下去,才能逆转雪豹种群数量减少的趋势,防止这一标志性的物种进一步走向灭绝。”
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协会(Wildlife Conservation Society, WCS)雪豹项目负责人Peter Zahler,作为研究者的一员对雪豹目前的生存状况进行了评估,并参与了最新一版的IUCN红色名录撰写。他说 “(雪豹保护地位的这一改变)是精确忠实于红色名录编纂的方法论的,这是一个严格的科学过程,涉及许多细节与步骤,而不仅是基于某个种群数量的最新估计。”
没有人准确地知道,究竟还有多少只雪豹生存在野外。很大程度上,这是该物种极高的的研究难度造成的。这一大型猫科动物的活动区域跨越1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地跨12个中亚和南亚国家,同时它们的栖息地包括许多世界上海拔最高最寒冷的崇山峻岭,人迹罕至,这给雪豹调研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障碍。事实上,由于它们太难以寻找和接近,雪豹几乎是世界上最后一种需要进行亚种分析的大猫;而最近的一项研究表明,它们其实可能包含三个亚种。
Zahler称,IUCN红色名录对雪豹保护状况的评估,参考的是对其数量的最保守估计(约4000只),“虽然野生雪豹数量的准确数字尚有争议,但所有调研评估的结果都表明,有理由相信这一数字应当高于4000只。所以说,有关其种群数量的争议对于这次评估的结论其实并无影响。”
本次评估所参考的多数雪豹种群数据可能都是过去式的,Zahler进一步解释道。不过,自从最近一次的综合评估结果于2008年发表之后,研究者们又收集到了数量相当可观的新数据,这些也是本次评估所考虑的因素。“研究与监测的大量增加(覆盖更大区域,更大的工作量),多机构的协同努力,以及新技术手段的广泛应用(例如更灵敏可靠的红外触发相机,GPS卫星定位颈圈,优化的统计与分析方法等),这些都给我们的研究和保护工作提供了更多的信息和更广阔的空间。”他说。
然而,并非所有的雪豹研究者都认可其保护地位向“易危”的改变。这包括Charudutt Mishra,他是雪豹基金会(Snow Leopard Trust,总部位于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的非政府组织)的科学与保护负责人,同时也是“雪豹网络”(Snow Leopard Network,一个全球雪豹专家自发成立的组织)的执行官员。Mishra告诉Mongabay记者,有关雪豹,我们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事只有:我们所知道的还太少。
超过98%的雪豹栖息地还从未以具有科学有效性的方式调研采样过,他说。“即使在剩下的2%,采样也并非随机,很明显数据信息的获取更偏向于易采集的地点。”
他补充道:“更严重的是,一个可靠而有效的评估所必需的许多雪豹生物学的关键参数,例如首次繁殖平均年龄,种群增长率,出生与死亡率,性别比例与平均每窝产仔数等,全都还是未知的。事实上,我们手上已有的数据是如此的有限,同时又包含了如此多的推测,在“濒危”与“易危”之间做出任何一个判断都没有太多依据。”
Mishra接着举了一个实际的例子。研究人员最近利用野外相机与遗传学的方法,对巴基斯坦雪豹栖息地的大部进行了采样统计。“结果显示,巴基斯坦境内的雪豹种群可能只剩下40只 ,至少是非常确定地低于100只。而之前的估计,该国境内生活着约200-420只雪豹,”他说。“这一数字上的巨大分歧,暗示了部分地区的雪豹种群数量可能比之前估计的要小,或者衰减速度比预计的要快。同时这也提示我们,一个准确的估计需要建立在科学严谨的方法之上。考虑到这些情况,我实在看不出(雪豹保护地位降级)这一决定的合理性从何而来,尤其考虑到,这一决定可能对于该物种的未来产生严重的后果。”
只有2%的雪豹栖息地被科学意义上地调研过。这一数字,显然会给评估结果带来怀疑和批评的声音。Zahler也预期到了这一点,他反驳道:“我并不相信这一数字的真实性,或者与其它大型猫科相比这一数字意味着什么,不过无论实际情况如何,1)即使当年的调研所覆盖的区域更小,获得的数据更匮乏,并没有人对上次评估的结果提出太多异议和抱怨,并且2)如果这一论断是真的,那么雪豹的保护地位需要改为‘数据缺乏’,也不该是‘濒危’!”
然而,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有的雪豹研究专家的看法也一致:如今,雪豹的生存并没有得到保障,威胁它们生存的诸多因素,包括盗猎、栖息地破碎、食物丧失、道路与围栏藩篱障碍,以及气候变化等,仍是笼罩在这一物种头顶上的阴云;我们的保护工作任重而道远,需再接再厉。
关注于大型猫科的动物保护组织Panthera(同时也是豹属的拉丁名——译者)的雪豹项目负责人Tom McCarthy博士,与Peter Zahler一道参与了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雪豹评估工作。在一份声明中,他说道:“一个物种要达到‘濒危’的标准,其数量必须小于2500只,同时种群处于急剧的衰减之中。对雪豹而言,这两个条件现在看起来都是极其不可能的——当然,这是个好消息。但同时,这并不意味着雪豹已经安全无忧,我们可以开始举杯欢庆了。雪豹仍旧面临很高的野外灭绝风险,并且其种群很可能还处在衰退之中——只是速度比之前认为的要慢些而已。”
Zahler也补充道:“重要的是,保护等级的降低不应被误解,这一改变绝并不意味着雪豹已经‘得救’了,于是为拯救这一物种的所有努力都可以停止。IUCN的‘易危’等级意味着一个物种仍旧有灭绝的危险。对雪豹而言,其个体数量仍在减少,它们面临的灭绝的风险仍旧非常之高。”

参考文献
- Janecka, J. E., Yu-guang, Z., Di-qiang, L., Munkhtsog, B., Bayaraa, M., Galsandorj, N., … & Zhi, L. (2017). Range-Wide Snow Leopard Phylogeography Supports Three Subspecies. Journal of Heredity. doi:10.1093/jhered/esx044
- McCarthy, T., Mallon, D., Jackson, R., Zahler, P. & McCarthy, K. 2017. Panthera uncia. The IUCN Red List of Threatened Species 2017: e.T22732A50664030. Downloaded on 26 September 2017.
译者感谢北京大学生命科学院、自然保护与社会发展中心在读博士李雪阳同学审阅修改译稿。她的博士研究课题关注于三江源地区的雪豹,她也是我国活跃在一线的雪豹保护与研究工作者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