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动物保护在坦桑尼亚–非洲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国家
蒂姆 达文波特专访:
野生动物保护在坦桑尼亚–非洲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国家
mongabay.com
2006年11月8日
拥有从坦噶尼喀湖到乞力马扎罗山的两大生态系统,坦桑尼亚是非洲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国家。坦桑尼亚因为其繁多的野生动物而闻名于世,同时,这个国家还拥有两大重要生物多样性热点:东部的弧形山脉和环绕坦噶尼喀湖的艾尔伯丁裂谷。坦桑尼亚把将近四分之一的国土面积划作保护区,超过六分之一的全国收入来自以自然景观游为主的旅游业。
蒂姆 达文波特博士在朗格山附近高地森林. |
尽管坦桑尼亚取得了这些自然保护成就,这个国家的野外荒地和生物多样却还是面临危机。受到人口激增、贫困、自给自足的生存农业、柴火采集,以及木材开发等因素的推动,名以上受保护的区域还是被分裂并大大退化了。捕猎和非可持续的森林产品开发则进一步损害了生态系统和生物种群。在不久的将来,气候变化的阴影将笼罩在乞力马扎罗山上,不但冰川受到威胁,将在10年内融化,而且坦桑尼亚许多山地森林里的本土动植物也将受到威胁。
蒂姆 达文波特的工作致力于更好地认识这些威胁,并为后代保卫坦桑尼亚的生物多样性。他现在是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协会(WCS)坦桑尼亚的地区主席。达文波特于2003年,在坦桑尼亚南部高山地区联合发现了一个新的猴子物种,自1999年,他就加入WCS,在坦桑尼亚工作至今。
2006年11月,达文波特接受了mongabay.com的访问。他说,尽管“人类天生不是一种可持续的动物”,但是坦桑尼亚自然保护可以通过教育、更好的认识当地经济,以及可持续发展等努力而取得成功是有可能的。对今后的保护主义者,达文波特的提出了关键的建议:“不放弃”。
蒂姆 达文波特采访
Mongabay: 您是怎么涉足保护工作的?您为什么选择到东非工作?
蒂姆 达文波特博士,在坦桑尼亚森林里跋涉之后. |
达文波特: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对自然世界产生了兴趣。实际上我早期的记忆中就有一些是关于看《国家地理》杂志上的图片,特别是60年代末70年代初关于鲨鱼和大猩猩的那几期。我对生物的兴趣将我引领到英格兰的利兹大学,拿到动物学的理学学士学位,不过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会从事保护领域。大学里所有的生态学者看起来都特别严肃而聪明,而我既不严肃也不聪明,但是当我有机会继续在学校里攻读博士学位,我抓住了机会。在那之后,我当了一小段时间的科学编辑,然后在90年代初申请到了乌干达森林部的工作机会,评估自然森林产业的生物多样性。这是一段非常有意思而且很难得的经历,我自那以后就一直待在非洲了。
我从来没有主动选择要到东非。我一直在乌干达森林部任职,后来又分别到布温迪国家公园、姆加新加大猩猩国家公园和马可热热大学工作,我在乌干达生活了五年。之后,我加入全球野生动物自然基金会,被指派到加麦隆西南部的森林工作,这段经验与之前的完全不一样。最后,我于1999年搬到坦桑尼亚,在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工作至今。
Mongabay: 坦桑尼亚政府明文规定,将这个国家近四分之一的土地划归保护区–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自然保护成就。这个政策在实际执行中意味着什么?国家公园都被很好的保护起来了吗?还是依旧遭受非法捕猎、森林砍伐,以及其他问题?当地居民对保护工作支持和理解吗?有没有冲突?
![]() Bustani ya Mungu – 上帝的花园. Kitulo高原上的Satyrium和Habenaria兰花。 摄影:蒂姆 达文波特 / WCS |
达文波特: 全世界的国家公园、保护区都面临问题,也都遭受非法活动的侵害。但是除此之外,坦桑尼亚还面临两个障碍。一个是贫困,这个问题主宰着人民的生计和每一个决定。另一个是管理非洲生物多样性最丰富国家所承载的巨大责任。
没错,这个国家很大一部分的土地名以上都被划为保护区,但事实上,在国家公园之外,管理这些地区的资源却相当有限。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此外,大多数的保护区确立于殖民时期,当时是纯粹是为了管理捕猎行为。这样做,在生物多样性保护、生态系统保护,以及公布代表系统开始之前,是运行良好的。尽管这样,进步还是有的,尤其是这个国家最新确立的Kitulo国家公园,它的设立主要是为了保护这里奇特的野生花卉。
Mongabay: 去年,你和另外的科学家共同发现了一个新的猴物种,这个物种非常独特,被单独列为一类–这是猴类当中自1923年以来首次被单独归类的物种。那么在坦桑尼亚,该物种与其他野生动物的前景如何?这里的生物多样性和野生林地面临着哪些威胁?
达文波特: 我是一个生性乐观的保护主义者,尽管有时候要保持乐观不那么容易。Kipunji这一猴种面临严峻的威胁,很可能被定为‘濒临灭绝’。我们目前刚刚完成一次完整统计–我们试着定位存在的所有猴群,清点出每一群里每一只个体–很快我们便能得出数据信息。你也能想象得出,这项工作耗时耗力,在陡峭的山区森林,地形非常险要。然而,我们如果能尽快完成工作,意义是非常重大的,因为这样,我们便能制定出最有效的保护战略。在森林里这么长时间的工作和生活也让我们深入了解了这一地区的生态系统,掌握了很多Kipunji的生活习性,这非常地有用,也非常地有乐趣。
Kipunji猴 (Rungwecebus kipunji). 图片来源:蒂姆 达文波特. |
但是另外一方面,在Kipunji数量最多的Rungwe山上,森林管理不当已经持续了数十年。非法伐木、煤炭开采,以及过分捕猎等导致森林情况急剧恶劣。很多大型哺乳动物,如珍稀的霓羚等,都面临被大量猎杀的威胁。更糟的是,由于森林条件的恶化,很多物种(包括Kipunji)被迫逃离森林从而危害庄稼。结果,逃离森林的野生动物就经常被农民们设置的陷阱杀死,而农民们设置陷阱仅仅是出于保护自己的作物不被损害。
于是我们与政府和当地社区合作,为了大家的利益,尽力管理好Rungwe山。我们把Kipunji和霓羚作为教育工作的‘旗舰’物种,在Rungwe山附近的村庄和学校进行宣传教育。
Mongabay: 您在坦桑尼亚的山地森林工作–该地区似乎在应对气候变化时会很脆弱。您认为全球暖化会对这些森林造成影响吗?气候变化对当地情况的影响有多大?
Rungwe山. 摄影:蒂姆 达文波特. |
达文波特: 这个很难说。虽然我对人类活动对气候的消极影响确信无疑,但是预测其未来影响却不是那么容易。部分是因为要考虑的变量因素很多。如果森林面积缩小(毫无疑问它确实在缩小),其中,有多少是因为无节制开采,多少是因为火灾,又有多少是因为气候变化?同样,如同我们看见溪水河流干涸,是因为森林消失的直接后果?是河水被用作灌溉引流?还是还有其他更复杂的原因?尽管我们想把这些问题分类理清,但是很显然我们有责任先找对正确的原因。
Mongabay: 保护坦桑尼亚野生动物最好的方法是什么?保护工作还能作何改进?生态旅游有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旅游者会不会对野生栖息地和本土文化造成影响?
![]() 从Rungwe山上眺望Kitulo国家公园的利文斯通崖壁 摄影: Noah Mpunga / WCS ![]() 波罗多三角变色龙(Chamaeleo fuelleborni) 是非洲最珍稀的变色龙之一,全球只有坦桑尼亚南部高地的四个地区有它的存在。三角龙身长22厘米,雄性具有很强的地盘攻击性,用它们的角来争夺雌性。它们每次分娩能生产多达15只的活体(摄影:蒂姆 达文波特/ WCS) |
达文波特: 自然保护是一项极为复杂的工作。为了取得成功,所有谜题的碎片都必须就位。对保护的真正意义必须完全理解,必须认清所有保护的动机,设计并管理行之有效的保护激励机制,还需要有政治意愿支持所有改变。人类天性就不是可持续的动物。要在如此众多的人口数量中作出改变极其艰难。在很多方面,自然保护的科学就是经济学,并且要用政治学的方法。生物学常常只是支撑自然保护的光鲜部分。
保护坦桑尼亚野生动物最好的方式也许不只一种,现行的方法很多。但是我一直认为,教育是最重要的一种方法。
对自然保护工作者来说,赌注是很高的。无论政府、当地社区,还是捐赠者都不会容许保护工作的失败。但是在这么复杂的一项工作当中,我们都需要尝试新方法的自由,并从我们犯的错误中学习经验。可惜很少有这么奢侈的事。
生态旅游确实有很重要的作用,尽管近些日子来,这个词汇已经没有从前那么意义深远了。这个词经常被无良的商人盗用,打着生态的名义招徕游客。尽管如此,旅游业还是占坦桑尼亚GDP的17%,因此对这个国家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但是要记住,旅游业本身并不是一剂万能药。许多偏远地区(比如南部高山地区)单靠旅游业还不足以维持保护工作,所以这些地区的人们还是需要依赖其他手段,或者从其他来源,获取资金以支持保护工作的开展。
Mongabay: 在美国,人们在日常生活中能怎样帮助坦桑尼亚的保护工作?
摄影:蒂姆 达文波特. |
达文波特: 直接来讲,他们可以支持众多在坦桑尼亚工作的非盈利组织,或者参加志愿者服务。通过城市之间、学校之间的联系常常有很多帮扶活动,也是帮助保护工作的好办法。你会很吃惊地发现:只要发挥一点点想象力,就能为保护事业作出很大贡献。我们设立了一个Kipunji基金,专门用于帮助我们保护Kipunji和它们的栖息地,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项目有类似的活动。我也强烈推荐人们亲自到坦桑尼亚来旅游。这个国家非常不同,非常美丽,多姿多彩,而且还有热情好客的主人。这里有非洲最高的山峰和最深的湖泊,还有Serengeti国家公园和印度洋。还要记住的一点是,尽量在这里多花钱。
间接上说,我认为人人都把环境保护提到政治认识的高度是极为重要的。我们的后代不会因为我们现在为一部分人迅速获取利润而感谢我们。我们应该为大多数人创造更加可持续、更加健康的未来。
Mongabay: 最后,您对想从事保护事业的学生们有没有什么建议?
摄影:蒂姆 达文波特. |
达文波特: 首先,应该说虽然生物学是一条传统路线,但是这个行业还需要很多技能,这些技能往往没有被充分运用,包括经济学、法学、社会学、信息技术、人类学、政治学、教育学等等。然而,保护主义者需要具备的重要技能是广泛的知识和与人相处的能力。因此,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广泛涉猎不同学科、聆听不同意见,多多益善。
最后要记住永不言弃。如果放弃的话,可能一开始就不适合作从事自然保护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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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姆 达文波特简介
蒂姆 达文波特,生于英国曼彻斯特,完成动物学博士学位后,一直在三个非洲国家生活和工作。在乌干达,他工作过的地方有:国家森林部、马可热热大学和乌干达的众多国家公园。在加麦隆,他为世界野生动物保护自然基金会(WCS)开展项目。1999年,蒂姆和WCS一起迁至坦桑尼亚,在南部地区,他建立了南部高地保护项目(SHCP)以及坦桑尼亚、马拉维、莫桑比克的南部裂谷项目。这两的项目在主要的受威胁栖息地开展研究、社区保护工作以及保护区管理工作。蒂姆曾在非洲80多座森林和保护区工作过,他的工作还涉及非洲新的国家公园的选址。他出版过的文章主题范围广泛,包括无脊椎动物生态保护的优先次序,兰花贸易,以及大猩猩分布情况等。蒂姆领导的队伍首次在Rungwe山上发现了Kipunji(Rungwecebus kipunji)。在2006年5月出版的《自然》杂志上,他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论文,阐述了Kipunji是83年来非洲第一次发现的新的猴种类。蒂姆拍的照片被很多出版物登载。2006年9月,蒂姆被任命为WCS坦桑尼亚的地区主任。除了SHCP以外,WCS在非洲也有很多保护项目,如北坦桑尼亚的Tarangire-Simanjiro生态系统、Rungwa-Ruaha的Saba地形、桑给巴尔的沿海森林,以及Serenget的研究项目,如,Tanganyika湖滨森林和东Arc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