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狐猴，马达加斯加须减贫

保护狐猴，马达加斯加须减贫

狐猴专家查理 韦尔奇专访：

2006年11月5日

马达加斯加是位于非洲东南海岸的一座岛屿，面积比法国大，这里最出名的要数岛上生活着的灵长类狐猴，这种动物长相似猫，介乎于松鼠和狗之间。它们只生活在这座岛上，生活习性奇特，它们会像鲸一样唱歌，像芭蕾舞者一样在沙滩上起舞。狐猴也成为马达加斯加生物多样性及其所面临问题的典型代表。

黑白相间，有环状绒毛的狐猴（Varecia variegata variegata)，摄于贝塔波纳，图片来源：查理 韦尔奇

岛上过去一度有100多种种类的狐猴–从小耗子狐猴到大猩猩那么大的巨型狐猴，但是自从大约2000年前人类涉足这座岛屿以来，数几十种已经消失，它们要么因为人类猎杀，要么因人类活动引起的栖息地缺失而灭绝，（特别是放火烧林）。马达加斯加的其他大型动物也遭受同样命运，比如矮河马、巨龟、站立高度达10尺（3米），体重超过1100磅（500千克）的巨型象鸟（Aephornis maximus)，它的蛋如果用来做蛋饼，可以喂饱150个人。

由于生物栖息地遭破坏以及过度捕猎，这里的生物多样性还在持续减少。然而，要解决这些问题却很艰难，因为马达加斯加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国家之一。正是如此，当地居民每天的生活来源都依赖自然资源。大多数马达加斯加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当医生、工厂工人，或是秘书。他们必须靠着土地为生，利用周边土地上可以找到的任何资源生存。他们的贫困导致国家，乃至全世界损失了岛上的地方生物多样性。

查理 韦尔奇，杜克大学狐猴中心，马达加斯加项目研究科学家

好在马达加斯加的生物多样性丰富，所以这座岛成为全球自然保护的重点对象。马达加斯加动物群组织（MFG)走在保护工作的前沿，这是一个由动物园和相关机构组成的国际联盟，旨在保护马达加斯加的野生动物和生态系统。还有杜克大学的狐猴研究中心，这里是世界上领先的狐猴研究机构。

查理 韦尔奇现任杜克大学狐猴研究中心研究科学家，在这次采访中，他谈到一些关于他保护狐猴的经历。韦尔奇和他妻子安德里亚 卡兹一起在马达加斯加工作了17年，他们帮助这个国家改造野生动物保护工作模式。韦尔奇协助建立起帕克 伊沃洛伊娜，这是马达加斯加的多方面的自然保护中心，他还帮助建立起第一个为重新引进濒危野生狐猴的人工饲养和放归野外项目。韦尔奇和妻子卡兹工作出色，在2004年被马尔加什政府双双封爵(Chevalier de lOrNational)。

Rhett A. Butler (Mongabay):
您是怎样涉足狐猴保护和研究领域的？

查理 韦尔奇（以下称：韦尔奇）:
我中学时候开始在动物园工作，最后选择了灵长类专业，因为我觉得这个领域非常有意思。后来我到了杜克灵长类中心（现在是杜克狐猴中心），在那里我遇到了现在的太太，安德里亚 卡兹。我们对保护狐猴的兴趣越来越浓，想做些事来为保护狐猴及其发源地–马达加斯加做贡献。

查理 韦尔奇在马达加斯加的热带森林。

那时，灵长类研究中心在马达加斯加的工作很积极，另一方面，马达加斯加水利和林业部门也在积极寻求帮助，希望能重建东海岸规模不大的伊沃洛伊娜动物园，并培训园内人工饲养管理人员。1987年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开展一项小规模的可行性研究，结果就在这里生活和工作了17年，展开了伊沃洛伊娜项目，后来又在贝塔波纳保护区展开工作。尽管这项工作起初主要是人工饲养狐猴，但我们很快就意识到如果要让我们的保护有所影响的话，就必须扩大工作范围。

我们2004年离开马达加斯加的时候，该项目已经涵盖了环境教育、培训和能力培养（针对马尔加什自然保护专业人士和学生）、森林农业和可持续农业研究，所有的这些都是自然保护终极目标的反馈。在保护自然森林完整性的同时，也保护了以森林为家的所有动、植物。

Mongabay:
马达加斯加动物群组织是怎样保护马达加斯加的生物多样性的？在美国，他们又是怎样提高人们对马达加斯加野生动物保护意识的？

韦尔奇:
马达加斯加动物群组织（MFG）通过在伊沃洛伊娜和贝塔波纳开展的国内项目，积极保护马达加斯加的生物多样性。如我刚才谈到的，这些项目与环境等领域紧密联系，包括环境教育、培训和能力培养（针对马尔加什自然保护专业人士和学生）、森林农业和可持续农业研究，所有的这些领域都影响着生物多样性的保护。

伊沃洛伊娜农业展示站的可持续树木苗圃，苗圃内有当地的树种和棕榈树。图片来源:查理 韦尔奇。

MFG是一个由全球动物园、研究中心、水族馆以及植物园组成的联盟。所有成员机构都有同样的目标：致力于马达加斯加的自然保护。每一个会员机构都有自己的教育项目，实地图表，以及把马达加斯加自然保护所面临挑战展现给公众读者的出版物。一些会员单位甚至为马达加斯加两个项目基地之一的特定小型项目捐款或筹集资金。

Mongabay:
过去十年里，很多用于保护的款项流入马达加斯加。你对这座岛屿上自然保护的远景作何展望？保护工作开展的够不够快？能不能避免马达加斯加丰富生物多样性的进一步损失？自然保护水平还能怎样提高？

韦尔奇:
近年来，的确有不少国际保护组织把目光投向马达加斯加。这是因为这座岛屿几百万年来一直与外界隔绝，岛上多数动植物的进化路径奇特，所以在马达加斯加以外的地区都未曾发现过（马达加斯加独有）。另外，马达加斯加由多个生物群系组成，这里有热带雨林，也有荆棘沙漠，而且每一个生物群系都有属于自己群系特有的动、植物群，这些动植物在别的生物群系里是找不到的。不幸的是，马达加斯加目前的森林覆盖已不足原有的自然植被覆盖率的10%，很多生物种群因此面临灭绝的威胁。出于这些原因，马达加斯加被指定为生物多样性的热点地区，也是所有自然保护工作优先考虑的重点。

学生们在学习水稻栽培强化体系（SRI），该技术加强水稻种植，可作为刀耕火种的替代。学校之间有种植水稻的比赛。图片来源：查理 韦尔奇。

马达加斯加自然保护面临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贫困。马达加斯加是一个贫困的发展中国家，面临很多棘手问题，比如粮食问题。自然森林消失的主要原因就是生存农业需要。人们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毁林造田，毁林放牧。很多马达加斯加村民为了养家糊口，除了继续这种农耕方式以外，没有其他选择。人们都知道毁林造田的农业方式破坏森林，但是却没有其他选择。在马达加斯加，几乎所有现行的保护工程都有教育和发展项目，他们试图教育当地人民其他的农业方式，还为他们提供医疗等其他有益条件。单纯在这里设立禁止进入的保护区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让当地人民支持现有的保护区和保护工程，否则，保护工作的长期目标将出现危机。

有幸的是，马达加斯加总统马克 拉瓦洛曼阿纳非常支持国家自然遗产的保护。他承诺过要让马达加斯加自然保护区和国家公园的面积翻三倍。而国际保护社区也在积极协助他接受这个巨大的挑战。

学生们周六在伊沃洛伊娜教育中心上环境课。图片来源：查理 韦尔奇。

坦白讲，这里的自然保护工作说不上进展很快。很多工作都在进行当中，很多前线的工作也确实有很大进展，但森林还是依旧持续消失。由于马达加斯加国内交流和交通能力有限，森林消失的规模巨大，保护工组的进展很难遏制森林的消失规模和持续变化。这样形势下进行保护工作可能令人沮丧，但是面对困难不灰心的心态是非常重要的，即使小型项目也可以在有限的地区内发挥重要影响，而时机一到，这种积极影响可能扩大并扩散到其他地区。

最终，国家和地区经济的强大和发展将缓解对森林的压力。

Mongabay:
“普通的”马尔加什人，就是那些没有担当森林向导和护林员的、没有参与保护工作的马达加斯加人，他们如何看待自然保护？当地村民勉强为生靠的是向周围环境索取，那么自然保护主义者同这些村民之间有没有冲突？

韦尔奇:
自然保护有时候是一件艰难的工作。正如我刚才讲的，当地人民担心的最大问题就是养家糊口，所以保护工程必须对此敏感，拿出诚意，于村民一起解决他们的问题，改善他们的生活。良好的土地管理对人和野生动物都有好处。

Mongabay:
在国外，人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挽救狐猴和马达加斯加的野生环境？生态旅游对岛上的自然保护有什么意义和影响？

韦尔奇:
最简单的就是找到一个自然保护组织，或者一个具体的保护项目，为它们募集资金。也可以参观当地的动物园、水族馆等，看它们是不是MFG会员，如果是，他们可能会开展一些项目，通过这些项目就可以参与马达加斯加的自然保护。如果它们不是MFG会员，可以鼓励他们入会！MFG的网站是savethelemur.org，网站上有关于MFG团队在马达加斯加保护工作的最新报道
在马达加斯加，生态旅游正不断发展，但目前还处于初生阶段。如果管理得当，生态旅游可以对自然保护产生积极影响，通过发展生态旅游，当地人民，乃至全国人口可以得到保护自然土地带来的实惠。

Mongabay:
不带有任何偏见，我能否问一问，您最喜欢的狐猴是哪一种？

韦尔奇:
哦，这个问题很难！我想应该是东海岸的sifaka狐猴，人们把它成为simpona，它们体型较大，手和腿上有金灿灿的橘红色毛发，非常漂亮。它们可以在森林里优雅地从一棵树干垂直跳到另一棵树干。

Mongabay:
你在马达加斯加的工作或者是在运送狐猴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特别不寻常的经历？

在伊沃洛伊娜农业展示站。学生们正在学习如何种植果树。图片来源：查理 韦尔奇。

韦尔奇: 我们在贝塔波纳保护区的工作一开始只是一个人工饲养黑白环状绒毛狐猴的项目，但是后来发展成为研究和监控保护区内生活着的所有动植物物种。我们当时跟以为淡水鱼专家一起工作，以确定围绕保护保护区流淌的这条河流里有没有新物种。我们有一位马尔加什族本地人跟我们工作了好几年，他被派到保护区西边境的河边去捕捉鱼种。我们给他一些装有福尔马林的小罐子让他装鱼，采来的标本将会被带到美国进行物种识别。

他带着鱼罐子回来的时候，我大吃一惊，鱼儿竟然还在瓶子里快乐地游来游去！我开始想，什么种类的鱼竟然可以在福尔马林里存活？最后，把马尔加什语翻译成法语（翻译过程中伴着笑声），故事的原委这才浮出水面。我们这位捕鱼人确实迅速地捕到了鱼，并把它们放入罐子里，但是当他打开罐子，闻到一股浓烈的气味，便把罐子里的东西倒掉，洗干净，然后重新装上水后才把鱼放进去，罐子里装了河水，鱼儿自然游得怡然自得了！听完后，大家大笑，却都不忍心告诉他为了进行物种识别，这些鱼是要牺牲，做成重要标本的。令我为之一震的是，我们的捕鱼人对保护工作的目标如此理解，所以他都不知道我们原本是要杀死一些鱼的（以自然的名义，为了展示保护这一地区低洼雨林最后片段的重要性）。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事。

黑白环状绒毛狐猴（Varecia variegata variegata)，摄于伊沃洛伊娜 图片来源：查理 韦尔奇

那次，我们准备把捕获的黑白环状绒毛狐猴从美国运回马达加斯加重新放归自然，几只狐猴必须忍受长途旅行，而且还要被关在塑料狗窝，以及各种飞机的动物放置区里。从北卡罗莱纳州杜尔汗的杜克狐猴研究中心出发，它们首先要飞到一个美国的国际机场，从那儿，可以乘机飞往巴黎。在巴黎戴高乐机场停留的6个小时里，狐猴们吃饱喝足了。然后从巴黎，它们被装上一架到马达加斯加首都塔那那利佛的飞机上，飞行时间是10个小时。

我和一位随行的兽医在塔那那利佛机场去接这些狐猴们，但是尽管美国大使馆的帮忙，我们还是被困在了机场，我们没想到会需要政府动物许可。等我们拿到许可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飞往东海岸塔玛塔夫（我们的项目基地）的航班，于是我无计可施，只好在附近找家旅馆，给我和这些狐猴们过夜。

可能你不知道环状绒毛狐猴的习性，它们非常能叫，声音震耳欲聋，而且一旦某一只狐猴开始叫，其他的也会附和，叫个没完没了。在旅馆职员们狐疑的眼光下，我把自己和狐猴们安顿在一个房间里。职员们允许我带着狐猴进房间已经很仁慈了，但是我肯定，如果这些家伙开始发声，他们一定会把我们赶出去。我不知道夜半三更我们能去哪。所以我一整夜不敢离开房间，它们一开始咆哮（大叫前的热身），我就往它嘴里塞一个香蕉。总算是平安地熬到了早上，相安无事地搭上飞往塔玛塔夫的航班。

雅克，伊沃洛伊娜农业展示站主管/教育者，旁边是园内堆制肥料的图表展示。图片来源：查理 韦尔奇

到了塔玛塔夫第二天后，狐猴们上了一量越野车，开了两小时，到了公路尽头，来到贝塔波纳保护区附近的Fontsimavo村，在这里，MFG保护官员用又长又粗的竹竿穿过装狐猴的箱子，挑起来走了最后2.5英里的跋山涉水，来到保护区边缘的Rendrirendry村。狐猴们的箱子在这里第一次被打开，被放入宽敞的环境适应笼，在里面住了几周后，经过兽医检查，狐猴们带上无线信后项圈，最终被放归自然老家，他们中间的存活着至今还在被监测。

Mongabay:
您在马达加斯加的Rendrirendry村花了多少时间？

韦尔奇:
自从2004年我们搬回美国后，我每年还会去马达加斯加一、两次，但是每次都只待几个星期。我和安德里亚每周都会跟马达加斯加的项目通过电子邮件联系，尽管卡伦 弗里曼和盖瑞斯 凯特的工作非常出色，他们把项目继续下去并不断扩大。

我们13岁的女儿爱莲娜只要有机会跟我们回去，都一定要回去看看他的马尔加什朋友。她生命的前11年都是在马达加斯加度过的，有时候她也会像我们一样非常想念这里。

Mongabay:
您对想从事灵长类动物保护的学生们有没有什么建议？

韦尔奇:

• 积极加入志愿者活动。主动寻找志愿者机会，可以从自己居住的地方寻找–查询动物园、博物馆、保护组织，等等。经历很重要，也可以让你知道你是不是的确喜欢这一领域。对实习生来说，如果有需要，支付自己的事业道路是值得的，可以作为经验的交换，把它视为一种投资。
• 大学课程的学习，不要太局限在自己的选的课程上，除了学习必须的动物学、动物行为以及生物保护这些课程以外，试着学习一些相关课程，比如生态学、植物学等等。在每一个领域的灵长类动物学家都认为植物学知识非常有用，但是很少人受过正规的培训。了解地理信息系统技术绘图对各种保护工作也日益成为必须。放开思想、好好想想你需要那些培训，并向自然保护以及其他领域的研究者询问建议。
• 谈到其他技能，不要忽略了语言训练。对任何人来说，在国外工作最有用的一项工具就是交流能力。对想去新大陆工作的美国学生来说，西班牙语大概是最有用的语言，如果要去非洲地区工作，就学习法语。抓住去国外学习的机会，掌握外语技能。熟练的语言非常重要，却常常被培训中的研究者忽略。即使要完全改变职业方向，第二语言也永远是一个加分的工具。
• 最后，我要提醒所有灵长类动物保护者（以及所有动植物工作者），与人合作的能力对保护工作有重要的影响。有时候人们选择动物以及其他类型的保护工作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不擅长与人交往。但是保护工作离不开与人交流，这里指的是，用积极的态度于人交往，不论对方是原住民、政府官员、外国学生，还是自然保护专业人士。这需要大量的耐心，对不同文化的敏感性，但是这绝对是一项必须的机能。这个当然是不能在大学里学到的（我认为不会），所以经常被研究者和保护主义者忽略和误解。

查理 韦尔奇简介

安德里亚 卡兹，杜克狐猴研究中心马达加斯加项目的人事专员，查理韦尔奇的妻子。

查理 韦尔奇，极其夫人安德里亚 卡兹，在马达加斯加工作了17年（1987-2004），一开始是代表杜克大学狐猴研究中心，后来担任马达加斯加动物组织（MFG）的技术顾问。起初，他的工作重心是恢复重建伊沃洛伊娜公园，该公园后来成为一个多方面的保护中心。查理也是贝塔波纳大自然保护区保护和研究项目的项目总监，该项目第一次将野外捕获、人工饲养的狐猴（Varecia variegata）放归自然。为了嘉奖他们咋马达加斯加的保护工作，查理和安德里亚在2004年被马达加斯加政府封爵（Chevalier de lOrdre National）。查理目前在杜克狐猴研究中心马达加斯加项目工作，同时也继续担任MFG的顾问。

在马达加斯加的工作之前，查理曾在厄瓜多尔和巴拿马的哥斯达黎加的灵长类动物研究工作中担任研究助理，获得实地工作经验。之后，他又在路易斯安那、密西西比，以及乔治亚州的动物园工作过。

更多消息

• savethelemur.org: 马达加斯加动物组织
  
• lemur.duke.edu:杜克狐猴研究中心